第2章 芳姨娘
“小姐!!”
入夜。
风将落花吹到门口的台阶上,卷过来又卷过去,其他院落灯火璀璨若星河,而这破落的小院只有一点烛光驱散黑暗。
白黎意识模糊地躺在床上,似睡着了,又好似在做梦,她模糊中她看到一个飘满梨花的院落,门头三个烫金大字“梨渡轩”。
她顺着门走了进去,院中那梨树下的麻绳秋千上坐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,一身白裙外套着黄白色麻布,她叫白离,是这白府的大小姐!而她正闷闷不乐地盯着门口发着呆。
秋千边还安静地站着一个同她一般大的绿裙小侍女,而这绿裙小姑娘叫白芷。
“大小姐!你别太难过,我阿娘说大夫人只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!”白芷说完后抿了抿唇,大大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秋千上发愣的白离,其实她阿娘跟她说……大夫人被小姐克死了。
小白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,只是安静地坐在秋千上,被风吹得轻轻摇晃,一双木讷无光的杏眼看着门口。
直到一白衣少年出现在她视线,她才回过神来,跳下秋千,小跑过去,躲进少年怀里,语气无比委屈:“兄长~离儿怕!”
那少年面容白净,眉目好比日月星辰,面色带着一丝温润,霎时间,让那扶风梨花也失了色,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,安慰道:“离儿乖,离儿不怕!以后兄长护着你!”
自从白府大夫人死后,府中并未纳续弦,反而将管家大权交由年轻貌美的芳姨娘手头,而小白离印象中的那个父亲却不常回府中,整日流连各种烟花柳巷,除了偶尔关心嫡子学问外,从不为其他事回来,对她更是冷漠无比,几乎不管不问!
“姨娘~我饿了~”小小的身影捂着饿得发疼的肚子,怯生生地看着一雍容华贵的女子。
芳姨娘生得娇媚,面色和蔼地提醒道:“离儿!你得叫我母亲!”
“你不是我母亲……!我母亲说,你只是父亲的妾!”小白离捂着肚子使劲摇着头。
芳姨娘脸上似乎挂不住,眯眼笑着:“离儿!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!”
“不,你不是!”
啪!这一声极其响亮!将周围的下人都震慑住了!顿时鸦雀无声!
来来往往的下人更是低着头不敢看过来,白离小小的身子跌坐在地上,双手捂着脸无助的小声抽泣,泪水模糊了一双杏眼!咬了咬牙,抬眸看向芳姨娘,才哭吼道:“你是坏女人!”
“……”芳姨娘什么都没说,面色阴沉得可怕,她身边的那个年近三十的王妈妈见状,赶紧对白离身后的侍女婆子呵斥道:“大小姐这失心疯又犯了,还不快扶下去!若是有个好歹,你们可担待得起?”
“是是是!”婆子们将白离抱起来,赶紧离开。
随着时间流逝!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,性格变得越来越懦弱,而说好要保护她的那个少年在家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,她受到的欺负就变得越来越多。
白府庶女白雪常来梨渡轩,她是白画的胞妹,这会坐在桌边笑吟吟地看着她,道:“大姐姐,你院子真好,给我吧!”
白离难得坚决地摇一次头:“这是我母亲的院子!我不能给你。”
“是嘛?”白雪那张小巧精致的粉脸当即变了色,直接垮了下来,拿起青花瓷水壶就扔在地上,捡起碎片咬着牙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!
随后又哭又闹地跑出去,嘴里喊道:“来人呐!大姐姐又疯了!她要杀了我!”
这一套子行云流水,将白离看呆了去,只傻傻地站在原地。
此后,白离被关在了一个破落的小院,院里依旧有一棵梨树,是棵老得只开几支花的梨树,没有梨渡轩的有活力,而梨树下那由白府大夫人亲手扎的秋千也没了!
白画倒是常常给她送东西来,对她也是关怀备至……
不久后,贴身侍女白芷的母亲死了,也是主仆两人将其埋在梨花树下,白芷含着眼泪笑了笑,说道:“小姐,我阿娘去找大夫人享福了。”
白离拉拢她,抱在怀里,仰头看着开在枝头最高的一朵梨花,耳畔似乎有她兄长白乐天的声音,“离儿!你要好好保护自己!等兄长学成归来之后,就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!到时候再也没人欺负你!”记忆中的那个温润少年说得坚决!
而当时那少女眼睛里冒着希望,看着已经长大不少的少年温柔应声:“好~!”
这白府最好的梨渡轩久而久之便成了白画和芳姨娘的院子,整个府中都忘了还有一位大小姐,白离在白府度日如年,可梨渡轩的人似乎依旧不能自满!直到一天……
在破败的小院里,瘦弱的少女看着走路都带着晃动的家丁,眼中充满了恐惧!
惊恐的画面突然一转,白离看着梨渡轩方向,看着一群举着火把的家丁婆子,眼里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恨意!
扑通!
那抹倩影投身荷花池!
白离死了!……等不到白乐天来带她离开!
……
白黎猛然惊坐,额头还有丝丝雾汗。
“小姐!可是做噩梦了?”白芷那温和的声音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,看着外面已经黑了,问道:“白芷,什么时候了?”
“大概……”白芷向外望去,拖拉良久道:“戌时。”
“白芷!我如今很虚弱,我需要给身体补给,食物。”
“那……奴婢去厨房看看。”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偷!
夜里冷风阵阵,带着梨花的清香,惹得刚出门的白芷打了个冷颤!
出了小院,趁着月色,一道人影东躲西藏的往前院去,越走越能感觉到白府该有的模样,装潢文雅,院中甬路相衔,两边山石绿竹点缀,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琉璃石灯!
大路自然是不敢走,虽夜间下人不多,白芷也得猫着腰从假山后边往厨房方向摸。
在一道装有镂空花木雕的月门前,白芷缓缓停了下来,仔细看了看,才猫着身快速穿过月门,往里头的厨房去。
这次倒是顺利,很快拿了几个馒头,和半只卤鸭。
出来时,山石将白芷隐藏于夜,左边就是梨渡轩了!那是她们以前住的地方。
风中似有异声,白芷在隐约中好像听见有念起白黎的名字,往四周看看了,她轻手轻脚越过甬路,缓缓靠近梨渡轩!
“白离那贱人不是死了吗?怎么突然活过来!差点闹出命案!”
听到这话的白芷目光一凝,在墙角处停下,安静地蹲下身来躲到密密如丝的竹子后边对着墙头侧耳倾听,院里飘出来的梨花落在她的发间,带着丝丝香气。
只听好似是母女三人在里屋交谈着。
芳姨娘叹了口气:“想必是在湖中泥水堵了口鼻,下人没有检查好!等过两日,再寻个机会……”
“母亲!”白雪一声惊问,停顿了一下,有些颤微诡异:“她不会真的有妖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