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事变
沛雨润万物，花娇叶绿，使得青山各处戴缨装。初夏的暖风拂过窗棱……
毓晏殿，宏章阁——
太子又是处理政事到夜深，侍候在角落的明安和徐嬷嬷，相互间又不知用眼神打了多少次机锋。
徐嬷嬷觉得自己的老脸都有些麻木了，不想再跟明安那脸皮比墙厚的小崽子费神，转了脸用余光暗撇下太子的脸色，准备劝上一劝。正待她说上句什么，太子却放下手上的东西叫了他们上前侍候，又吩咐了些事。
徐嬷嬷和明安自是心下暗喜，太子这日总算有了兴致。于是明安服侍太子沐浴用汤，一翻忙活之后，徐嬷嬷也恭敬等待。
可是还没等太子回寝殿准备办事，外头就有小公公急步进来在明安耳边说了几句。明安脸色突变，似是有些歉疚的看了她一眼，便进了寝室去。
不一会儿，便听太子叫人端了外袍进去，换好了衣服出来匆匆而过。
徐嬷嬷这回知道，定是有什么急事上奏……手上的事又办不成了！
于是这宏章阁的灯没等熄灭便又亮上了几分。
明安这回规矩的候在殿外，想起刚才一闪而入的两个身影，心里有些七上八下。
看来今晚上他就不用睡了，因为太子八成也不大会睡下了……刚才两人，一位是东宫左侍中江宪南，一位是东宫斥候令凌渡寒！
这两人一出现，只能说……必有暗潮波澜之事发生！
………………
殿中，太子边看他们呈上来的奏折，边听江宪南的概述。
“乌州灾情已有统筹，耶州余粮丰富，本计划分三批运良种到乌州受灾地，前两次少量运往较远的西南灾地，最后一次将剩下的良种多数运往南边重要灾地。如此便可在五月盛夏之前赶上第二季耕种……！”
“但最后一次良种到后，刚要分下，便有人发现这粮不但不是良种，竟还是掺了沙石的坏粮。唯恐这第二季粮不但耕种不了，还会让灾地粮价哄抬，难以饱腹。一时间民众与农人激忿，城内混乱，官兵制衡却糟反抗。现今如不及时给出说法，恐会殃及乌州动乱！”江宪南把明面上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。
“乌州那边的斥候使传来了这次的事发经过……这次运粮的校尉胡彦已被斥候带走，关于暗庭，等待提审。其他相关的人也被看管起来”凌渡寒上前接着补充。
这次事情只发生了不足一日，太子执掌的势力便将事发详情呈到了太子案前，这种速度要是被朝中老臣知道了，必将瞠目结舌。走朝庭官员的呈报方式最快也得二日半！
太子点头，看过奏折再接着看斥候报上来的细节。
“良种运到后竟还没有查验，便准备发放？那便是在运到之前出的问题……”太子嘴边似乎有一丝冷笑，江宪南与凌渡寒后背一凉，感觉到上首之人的一丝怒意。
“将地图拿过来。”太子看完两份呈报说道。
于是从耶州到乌州的运粮要道，和周围地势便呈现在三人面前。
“三次运粮走的都是官道？官道有几条？”太子看过地图后问到。
“是，三条官道。前两次分别走了这两条。”凌渡寒手指其中两条，又指上其中一条继续说道:“第三次并未走那条没走过的，而是选了前两次走过的这一条。”
“这几条官道是否与多条崎岭道相近？”太子看过后又问到。
“是，因为官道几乎错结于崎岭道中！”凌渡寒也发现些许复杂之处。
“这崎岭道不只是一条道，其道连接崎岭山脉内岭，地形复杂多变。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条路，通往耶州境内其他城池，甚至有很多几乎不为人知！这三条官道可以说是从这些崎岭道中选了最是平坦的几条而设。”江宪南补充分析。
凌渡寒点点头，认同他的说法。
太子手指轻点地图，就着他的话思考着，两人便安静下来不作打扰。
………………
直到五更鼓快要响起，阁内才传来太子的声音，明安进得屋内行过礼，便被太子吩咐了一堆事。
其中重要的一件就是，等五更鼓一响起就将一份太子亲笔奏本呈给皇上！
第二日，太子称病，皇帝脚伤痊愈再度上朝。一众臣子心里有些懵叉的想，陛下您能接得上之前商讨的事么……？！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两日后，乌州灾地弗旭城——
胡彦看着眼前摆着的饭食，却什么胃口也无。他知这次是出了大祸，这趟运粮的差事非但没有立功，反倒难以善了。他的罪责是逃不了的，不知会不会累及家人。
只是混乱刚起，上头便有人拿了令牌将他押走，这边的上官竟不敢吭一声，就任他们将人带走。
还没等他张口问要把他押往何地，他竟然在押送途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？……再睁开眼就发现被关在这里。
这个地方丝毫看不见外面的阳光，他在这里到底被关了几日，已经分辨不出来了。
还好并没有对他上刑拷问，而且有人送餐不至于让他饿死，这些算是唯二庆幸的事。
他这几天把运粮的事想了不知多少遍，却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。但是有些地方发生的事也让他有种不确定，那时是否出了什么差子。
眼前乌黑一片，只有牢房远处有一丝油灯的亮光传过来。
这里的墙壁和门栏他有注意过，绝对不是普通的材料，想要动手脚逃跑那是不可能的。
而且将他带来的人，武力绝不在他之下，这暗处到底有多少人守卫他也感觉不出。这种插翅难飞的地方……他以前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说过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……
半倚在墙壁边的胡彦突然睁眼，看向牢门远处……那边传来开锁的声音。
他微挺起背脊，不自觉地攥了攥拳，手脚铐上的锁链也跟着叮当几声，内心控制不住多了丝紧张……或许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几日，胆子也被这种黑暗侵蚀出了口子！
因为这个时间不可能是来送饭的，而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止一人……是要提审了么？！比起在这里一直关着，这或许是个好消息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