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9章 死亡
淅淅沥沥...
雨幕，朦朦胧胧，连接成亿万缕线条。
一个白衣仙尊行走在幽冥天下的边缘，如谪仙临世，气质超众。
遥遥望去。
彼岸的世界已沦为了虚无，蛮荒天下彻底消失在了这一战当中。
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几位天神般的天庭真君，以及...北冥。
“结束了吗？”
这位白衣仙尊喃喃开口，抬头望向正在破碎当中的星空。
那里是紫极魔尊的战场，至今也未停止。不过，那个杀神已经杀了四位天庭真君，想来也快要结束了。
“...结束了。”
这位白衣仙尊自问自答，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结束了，诸天万界的历史将会从这里断裂开来。
等到剩下的那两位天庭真君被紫极魔尊杀死，接下来便会是属于诸天的灭顶之灾...
“北冥仙尊你在哪儿？”
在这位白衣仙尊的身后，有着大批的御灵师。
他们仿佛无家可归的人，游荡在大雨当中，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，内心也被打湿得冰凉。
他们在呼唤，可声音却传达不进死亡的深处。
“北冥你不是说要踏破天庭，此战不朽的吗？”
一个苍老的老人在大哭，内心刀绞般的难受、痛苦。
这一战，诸天的御灵师们，那些不屈的反抗者，无论是年轻人、老辈修士、还是一域当中的巨擘，十不存三，足有七成以上的生灵全都牺牲了...
付出了那么之多，可却迎来了这样的结果。
“为什么啊！为什么会这样！？”
老人像是一只野兽般的嘶吼，绝望无比，天空都被无边的血色占据了。
扑通！
突然间，他噗通一声倒在了雨水中，栽倒在地上，捂着胸膛，大口咳血。
这一战，这个老人同样遭受了严重的道伤。
可比身体更难受的还是，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、孙子逐一死在自己眼前，被天庭大能一掌拍成肉泥，那种无力感，那种凄凉，太过折磨心神。
老人心中却没有恨，只有悲。
哪怕北冥无法复活那些逝者，可又怎能迎来这样的结局？
诸天死了七成以上的御灵师；紫极魔尊彻底走入杀戮之道的深处，即将成为灭世的杀神；北冥仙尊迷失在生死道劫当中，再没出现...
“北冥仙尊啊！你不是生死之道的御灵师吗？为什么不回来啊？”
天地内，苟活下来的生灵们，无不痛哭一片，渴望能够呼唤出那个玄衣男子。
包括冥府的一些御灵师，或者说是昔日天圣宗的长老们。
“北冥...紫云...”
这些老人颤抖着身子，分明还活着，可却有种比死了还要难受的感觉。
若是可以一切重来，那该会有多好？
“不！”
这是一个唯一活下来的七大寇，名为陈诺，十二重境的剑修。
他擦拭着眼中的泪花，咬着牙，一字一句道，“这是大哥所走的路，天庭的狗，不也同样杀了个七七八八吗？以大哥的个性，如何能屈辱地活在天圣宗里？”
为什么会当大寇呢？因为不屑于那些所谓的规则，蔑视那些道貌岸然的上位者，更敢于打破世人心中的桎梏。
天庭以强权统御每一座天下，习惯了也就成了自然，可却总有人会生活得不自然。
既然踏上了这条路，那就没什么可说的。无论是方天、黑袍老六、宋彩衣、苍擎仙尊、张观主...
他们应该都死的无悔。
陈诺紧握着手中的剑，五指深入了皮肉当中。
他死撑着身体，仰头，不让泪水掉出眼眶，并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。那些弟兄们走得时候，是悲壮的，是热血的，并不凄凉！
只是...
唯一令人感到寒心的是：
那个昔日渴望复仇的青年，如今彻底被仇恨的火焰吞没，迷失自我，化作了一尊漆黑的恶龙。
这里是不断瓦解的星空...
放眼望去，
星辰破碎成尘，宇宙死寂无声，一个又一个大道异象，残留在天地间。
那是属于仙尊道崩后的景象，一条大道的回归，如同形成了一个个星系团，璀璨绚烂。
“噗...”
青秋真君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咳出了血。
他被磨灭了不知多少次，万尘道体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，无法愈合，命火也虚弱到了极点，眸光黯淡。
“值得吗？”
青秋真君看着前方那道无比恐怖的黑影，忽然开口问道。
撕拉——
回应青秋的唯有一抹血色的厉光。
“可惜了...”
青秋真君阖上双眼，本源一点一滴破碎，心中却并无任何留恋与感想，反而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。
他这种个性，活在世上，无牵无挂，虽然是万物之道的仙尊，可却与万物都没瓜葛，唯一追求的大道超脱，竟更像是死亡。
这点尤为令人细思极恐。
“死了...会是怎样的世界...”
这一刻，青秋真君这样想着。
......
......
“这里是哪儿？”
白庄行走在一片漆黑的世界当中。
在其四周，不时有一道道人身浮现，尔后又消失，极为诡异的一幕。
时间，在这里没有概念，就像是死掉了一样。
“是因为北冥的缘故吗？”
白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，看着四周那些人身，更是心头震惊不止。
有的人...很熟悉...
那是宋彩衣，可却不止存在于前方，身后极远处也有一个，可却全都没有神智的模样。出现，然后消失，不断重复无聊乏味的轮回。
突然间，白庄身体剧震，竟看到了自己的师傅，上一万年的老人。
可对方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，没有回头多看自己一眼。
就像是身处在电影院一样，看着里面的角色，可以不断看着他们，却无法影响他们，而他们也只停留在了那短短的电影播放时间...
可自己怎么会是在看电影？！这些电影里的人物可都是自己的故人、亲人、爱人啊！
白庄忍受不了，然后像是被一道闪电给劈中了，“难道这就是生与死的区分？”
“我还活着，我以生死道劫的方式，进入了死亡。”
白庄喃喃自语。
然后，
他看着死亡中不断出现的人影，开始不断行走，试图寻找某人，试图能够离开。
可不知过去了多久，白庄也像是沦为了这个世界里的电影角色，脑子里的神智被岁月抹消殆尽，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。
唯一支撑着他还在行走的念头只有一个：
诸天万界还需要自己回去，
诸天万界还需要北冥活着。
......
这里是死亡的深处。
一个白发男子手持着霞光凝成的法剑，机械地重复着挥动、劈砍，那些仙尊不断被磨消，然后又不断出现。
任何人踏上这条路都会变得麻木，变得失去意志，沦为行尸走肉。
而就在这时，
江晓突然停在了某一处，仿佛感知到了某种特殊的气息。
那双冰冷到失去色彩的眼瞳，突然被一抹璀璨的霞光照亮。
前方，
一道不同于死亡的声音忽然响起，“你终于来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