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五章 川上富江
“这……亚门队长？咱们现在该干嘛？”
气氛僵持了好久，最终还是一个剃着寸头、肤色黝黑的青年开口打破了沉默。
有他起头，其余的九名年轻男女，也都将好奇的目光，投向了垂目沉思中的亚门钢太郎。
这些人本就都是各个科室的小透明，要么是被排挤，要么就是本身主动性不强。
如今多了个顶头队长，一时之间整个外勤小队，居然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。
这倒是让暗自犯愁的亚门都有些发愣，随后也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，抬手拍了拍胸膛。
“先吃饭吧，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饿了，这次我请客，就当庆祝我们小队的初次成立。”
“诶？好啊好啊！”
“嗯嗯！”
“棒！”
“…”
……
随后。
二十分钟后。
一条街区外，规模不小的烧烤店里。
“呜呜~太香了！这也太好吃了！”
亚门有些愕然的看着坐在长桌对面，之前还一直一副怯生生样子的矮个女生。
只见这会儿她一手一个，疯狂往嘴里塞着各种烤肉，也不管是什么品种或是肉类，纷纷来者不拒。
而且吃着吃着，居然就这么呜呜地哭了起来，但也丝毫没有影响嘴上的动作。
其余本就因性格使然成为小透明的队员们，也是面露迟疑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
最终，还是作为队长的亚门迟疑地抽出了两张纸巾，递了过去。
“那个……你先擦擦眼泪，不着急，我点了很多，够吃的……”
或许是这个举动起了效果，也可能是沉浸在情绪中的女生，反应过来自己失礼的表现。
接过纸巾后，她胡乱地擦了一通，面色涨红地低下了头，不再动弹。
这副表现明显是有隐情在里面，并非单纯饿的。
亚门看着坐在自己对面，一头黑色如瀑长发，因低头挡住面孔的女生。
想了想，自己如今身为队长，倒也应该肩负起关心队员的责任。
便稍微思索后开口说道。
“我记得，之前在会议室中简单介绍名字的时候，你说你叫富江，对吧？”
“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？”
这时，一阵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从女生头发下传来，亚门也没有催促，只是耐心地等待着。
“…好…好的队长…”
又等了一阵，或许是情绪平缓了些，一直低声抽泣的女生站起身。
先是满脸歉意地接过纸巾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，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，做起了自我介绍。
“…川上富江…请多多指教…”
见对方这么正式的样子，亚门也站起身，礼貌地握手。
“如果方便的话，能说说你刚刚为什么哭吗？如果是有什么困难的话，身为队长，我也会尽己所能地提供些帮助。”
严肃的表情与关切的语气，充分展现出了一副队长应有的担当，和对队员的关心。
两人浅浅握手后，分开重新坐下。在其余队员刻意保持的安静中，女生也缓缓说出了缘由。
“…我…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，是在福利院长大的。”
“是靠着助学贷款才能上得起学，一路努力，最后成功被警视厅扩招进了办公室…”
“…但是实习期的工资真的很低，我每月还完助学贷款与租房的钱外，就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了…”
“…平时…只能吃便利店晚上打折的东西，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了。”
“…真的很抱歉……破坏了大家的兴致，我不是有意这样的…实在是忍不住…”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，这十人小队的其余人，都刻意地保持着安静，听着女孩时断时续、略带哽咽的讲述。
她的声音压得很低，有时甚至都有些听不太清。
就这样低着头，小声地细数自己简单的一生，从童年记事起到大学毕业。
甚至都没用上十分钟，就好像简单到，哪怕赘述都没什么可说的地步。
等到她讲完，众人耐心倾听过后，也都纷纷沉默。
虽然几人中，各自的情况与经济条件都有差距，但能考进警视厅，也从侧面印证了经济条件的下限。
对于女生这副语气平静，讲述自身生活的样子，每个人多少心中都有些触动。
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坐得最近的亚门。
不过他这会儿视线有些飘忽，眉头微皱，有些纠结。
倒不是因为其他，而是在思考如何能帮到面前，这位颇为困苦的队员。
平时自诩主角的他，虽然不是那种见人就帮的烂好人性格。
但一些小事上，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、帮路过学生捡球之类的还是做过不少的。
更何况面前这是自己的队员，大概率之后要面对种种危险、一同奋战的人，就更没有不帮的理由了。
但至于怎么做，他心中有一些想法，只是有些犹豫，不清楚对方会不会感觉到冒犯。
记得之前看过什么访谈节目说，失去父母独自长大的人自尊心都很强，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帮助什么的……
纠结良久，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，只是随同其余队员一同安慰了几句。
随后，在钢太等人刻意的引导下，气氛渐渐回升，整个烤肉餐桌上也再一次热烈了起来。
或许是被情绪感染，刚刚还垂着头、有些消沉的矮个子女生，富江。
也一同加入了讨论，时不时说上两句话，显得其乐融融。
这场作为庆祝的聚餐，持续了数个小时。
直到桌上一片狼藉，堆满了空的杯碟后，所有人都扶着肚子，仰靠在座位上，一脸满足。
作为请客人的亚门也是如此。
只不过相比于其他人，一副吃撑懒得动的状态，休息了一会儿，他还是撑着身子，坐了起来。
从一旁的背包里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纸质文件，找了片还算干净的桌面，放了上去。
迎着周围同伴看过来的疑惑目光，笑了笑解释着。
“喏~这是我临走前，从信息部那边用行动队长权限调取的资料，就是之前大家开会时，桌面上摆的那些，只不过是更加详细的。”
“而且，我还有一个可能很有用的大发现！”
这话一出，很多已经仰躺在座位上的同伴闻言，便一下直起身，一脸惊讶。
靠得较近的那名寸头小麦肤色的运动青年，在之前自我介绍中叫钢太的。
更是直接整个人都将头探了过来，看向那摆在桌面厚厚一沓的资料猛瞧。
语气中满是钦佩。
“果然不愧是队长！这么快就找到方向了！我还以为要像以前那样，四处跑着做调查呢！”
话音落下，虽然其他的队员们并未像他表现得这么夸张，但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。
纷纷佩服地看向位于中心的年轻队长。
亚门被盯得有些尴尬，干咳了两声，随即撑着身体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：
“咳咳~”
“没那么夸张，只是我在最开始阅读那些简易报告的时候，就感觉有些不对，所以特意留心去调取了详细档案。”
“结果对照了下，确实有一些问题，不过像刚才你说的那种走访调查，肯定也是需要的，但有了确切目标的确能省不少事。”
这会儿，随着他的讲述，大家也都吃完有一会儿了，见他站起身，其余人也都一个个地跟着站了起来。
还是性格最为外向的运动系青年钢太率先发言：
“队长，那咱们现在要干什么？”
“要不要趁天还没黑，去再查查资料什么的？”
“我记得合同上说，月末总结太差好像要扣工资处罚什么的……”
闻言，其余人也是相继点头。
不过最终还是将目光看向了，已快速在一群小透明中，建立威信的亚门。
等待着这位队长的安排。
亚门对此倒是也有所预料，直接笑着挥了挥手。
“当然是先把根据地定下来了！跟我来吧，我还真知道个好地方……”
……
十几分钟后。
位于临近郊区。
小田街附近。
一栋有些破败，但还能看得出几分辉煌姿态的小楼前。
“砰——~”
随着车门关闭，在已经有些渐暗的天色下，一行十人纷纷走下车。
站在街道边，仰头看着面前这栋四层楼高的建筑，有些惊讶。
“队长…这就是你说咱们之后的临时办事处？这一整栋楼？横田那个吝啬鬼批了这么多的行动资金吗？”
刚才仰着头、大张着嘴，满脸吃惊的钢太，很快想到了什么，转脸疑惑地看向一旁一脸微笑的队长。
“资金啊…还没有发到我这儿，估计要等明天了。”
“不过确实不多，但不必担心，这栋楼虽然大，但没你们想的那么贵。”
亚门边说着，抬手拍了拍一旁，大楼附在院子前的门柱，激起了一阵簌簌落下的灰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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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地方，在我上学那会儿开起来后半年就倒闭了，当时我还经常和朋友来这边探险。”
“虽然面积大，但被地方的街道接手后往外出租，一直租不出去，租金也是年年下调。”
“这附近在之前经济区转移时坑骗过来不少人，后来计划又搁置了，市政建设没跟上，根本就没人过来租，价格和租一个办公室差不了多少~”
一边说着，亚门还从口袋里掏出，那顺路以看房名义要来的钥匙，打开了锈蚀老旧铁制大门的门锁。
“嘎吱——！”
在一阵略显刺耳的金属的嘎吱摩擦声中，老旧生锈的大铁门被推开。
“咳咳——！”
“唯一就是出行麻烦，要步行两三公里才有地铁站，不过咱们有警视厅的车，可以用来通行，也就没了这个顾虑。”
长年累月的灰尘，让开门的亚门不由捂嘴轻咳。
等着开门激起的灰尘落下，才继续仿佛个导游一般，和身后众人介绍着。
“这地方一共四层，基础的家具什么的都还在，打扫打扫，就能作为咱们目前临时的办事处用。”
“这个小院子里面还有几个停车位，当时一说到要自己找临时办事处，我就立马想起了这个地方……”
随着亚门一马当先地踏步走进院子，其余人也都一个个好奇，地张望着跟随进入。
入目，便如对方刚刚说的，院子虽然不算太大，但是地上还能看出有一些停车位，和一些已经疯长的绿化。
离近了，便发现大楼其实整体看着还不错，并没有刚刚离远看着那么破败。
虽然窗户和墙壁积了不少灰，但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破损。
而等正门的玻璃门被打开后，室内的景色也映入众人眼中。
“咔——~”
有些昏暗的房间，随着摸索中的亚门按下了开关，头顶洁白的灯光亮起，房间立马变得明亮起来。
整个一楼的大厅中，有一些桌椅凌乱地摆放着。
但让人惊讶的是，这里，并没有那种四处爬满蛛网与灰尘的破败感。
虽然看上去有些脏乱，但丝毫没有废弃了几年的样子。
“情况比想象中的好对吧？”
注意到身旁同伴眼中的意外神色，亚门也是笑着继续解释。
“不过也正常，毕竟在去年的时候，为了好出租给那些外来的商人，这地方还大扫除过一次。”
“水电也是一直通着，稍微清理一下就能用了。”
说着，带领众人走进来的亚门俯身，扶起了一旁摔落在地的长椅，迈过杂物，继续走向深处。
“那边还有电梯，一楼是前台和办公区，二楼三楼分别是资料室和工位，四楼我记得是有几间休息室和大型的会议室。”
“正好，离天黑还有段时间，咱们可以先去把那里清理出来，剩下的逐渐填补整理。”
“花不了多少时间，咱们就能拥有一个气派的临时办公楼了，可比在警视厅总局，分到一个隔间要好多了……”
随着他如数家珍般的介绍讲述，其余九名好奇打量着的队员，也渐渐眼冒金光起来。
这地方确实就像他说的一样，地方大，而且基础设施也都很完整。
唯一就是远离城市中心这一点，但想想小队要做的事，倒是影响不大。
一个个年轻的男男女女，也不由双眼爆发出兴奋的神色。
不过碍于那电梯有段时间没有维护过，所以经过几人提议，众人还是一路顺着步行楼梯来到了四楼。
而经检查，惊喜地发现，通风系统也还是完好的。
随着打开机器，在有些刺耳的嗡鸣声中，室内长时间封闭的污浊空气与灰尘，也在快速地被清空着。
一行十人纷纷爆发出了澎湃的干劲，一张张废弃不能使用的桌椅，被暂时堆放在了三楼。
还能使用的则是被摆放回原位，缺少的物品，也有人开始统计准备采购。
就这样。
不到四个小时。
整个四层的七八个房间，便被清理一空。
虽然还有一些位置有些时间腐蚀的痕迹，但完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。
忙碌过后的一行人，也是在楼层中心，一片可能是休息区的位置重新聚集。
搬来了桌椅，围着中间桌面坐了一圈，一个个喘着粗气瘫在椅子上，但精神却都很是亢奋。
就这样休息了一会儿后，恢复了些体力的亚门。
先是将视线，投向不远处体型较小、名叫富江的怯生生女生。
犹豫片刻，还是开口说道。
“富江小姐，之前听你说你还在偿还助学贷款，这个月警视厅的工资还要一段时间能发下来。”
“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，可以先在这暂时住下，也能省一份房租。”
话音说出，亚门便看到，对方有些愣愣地抬头看向自己这边。
担心是有什么抵触，他也就赶紧继续开口解释。
“这里位于四楼，一共有六间休息室，我准备拿出一半改成宿舍。”
“这样，不管是之后咱们中有谁在这边留宿，或者是工作太累，也都能作为一个休息的位置。”
“而且富江小姐你也不用担心，大家心里会有什么不平衡，毕竟宿舍总是要住人的。”
“这里这么大，咱们小队目前只有十个人，无论是谁，如果住得太远或是不嫌弃这里条件的话，都可以搬过来。”
“有利于工作，也能少很多麻烦，不是吗？”
话音落下，对于他的这番安排，其余一起吃了顿饭又忙活了这么久的队员们，也都建立起了基础的友谊。
再者，安排的也并没有什么问题，便也纷纷点头。
“是啊，我就住得很远，我准备这个月到期就搬过来！”
“这里多好啊，多宽敞，我看后面窗户还能看到一片公园森林呢，景色可比城区中心那里好多了！”
钢太第一个抬手表态，随后，其余人也是纷纷出声附和。
“没错，富江妹妹你就搬过来吧。”
“正好你说的那个公寓了，离我住的地方挺近的，要不今天下班后我就跟你一起去搬，如何？”
“是啊，是啊。”
“……”
而就在这一片，充满关心的话语中。
一直微微低着头，乌黑浓密的柔顺长发，也随着通风系统的噪音轻轻摇摆。
她抬起头，精致白皙的脸蛋上，眼角一颗黑痣显得有些妖异。
不过很快，便在一个微笑中，被弯成月牙的双眼所挑起。
“…那…那谢谢大家，不过不麻烦的，我自己搬就好，东西并不多，谢谢大家的关心…”
“…感谢队长……”